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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心所欲

刀乱【6】有些东西就应该和墙上的牛皮藓一样牢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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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方回到屯所之后,所有的队士都破天荒地坐在平常开会的地方,似乎是在等着他回来。

      “平常召集你们开会一个两个要死要活地不想来,今天是都吃错药了?”土方面无表情地开口,不紧不慢地踏入会议室,队士们看到他回来了表情却是更加紧张了些。他再抬眼看向坐在会议室最尽头平常自己位置旁边的铁之助,此时对方的脸上正摆着一种混合着愧疚和无能为力的自责表情。  

      “副长,队内已经发生了四起持刀伤人案,我在想我们是不是也该开始做些什么了。”四番队里的麻生率先向土方提出自己的想法,其他队士也没有表示反对。

      “哦?说说看你想怎么做。”土方看向麻生,眼神和表情都很冷,但语气里没有半分恐吓或威胁的意思。麻生莫名紧张起来,吞了口口水。

      “也就是组内肃清!近藤局长和冲田队长都不在江户,现在又出了这些事,组内肃清势在必行!与其等到组内有些心怀不轨之人暴露自己害了整个真选组,还不如我们自己先对所有人都排查一遍,每个人互相检举,有可疑的地方就——”麻生的语气变得有些激动,本来是正坐在地上的姿势也变为了站立,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自己突兀地打断,此时土方看向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如刀锋一般锐利,身上散发出的气势甚至让他产生了某种被刺痛的感觉。

       麻生害怕了,这样的副长他不是没见过,但当副长这样对待的目标变成自己的时候,麻生才真正体会到了鬼之副长这个称号真正的意义。

      “队内肃清?你想怎么肃清?把全部人的过去都翻出来揣测,还是把别人的脑袋和心脏剖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土方的右手握上了村麻纱,嘴里嘁了一声,“一早就知道今天这事一发生就肯定会有人会跟我提组内肃清,只是没想到你们居然这么快就撑不住了。”

       队士们见他已经完全放出了鬼之副长的架势,没有一个敢说话,被土方的眼睛紧紧锁定的麻生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不说你们全部人,至少你们其中有的人也是亲眼看到木村那天的样子了吧?刽子手行凶的时候眼里不会带着恐惧,露出那种窝囊表情连刀都拿不稳的木村到底是不是真的因为仇恨愤怒或其他的什么东西伤害民众和同伴,你们自己心里清楚。现在情况还不明朗,如果自己人先乱了,只会中了另外一些真正别有用心之人的下怀。”土方停顿了一下,眼睛终于离开了已经陷入僵直的麻生,在这种几乎令人窒息的氛围内慢慢走到自己平常训话的地方。

      “近藤老大当初将我们纳入到真选组的时候没有用我们的过去去审判我们的现在,而现在身负罪名的小田切,山本,木村和酒井,他们如果真的是忠于自己内心而犯下罪过真选组绝不会手下留情。但是在因为他们不知道因为什么而陷入了麻烦的时候就要开始怀疑其他同样曾被自己视作同伴的人,你们在真选组选择的武士道难道就这么脆弱吗?”

       土方的声音并不高,气势却无比惊人,每一个从他嘴里吐出的字都好像锋利得能斩断钢铁。他把村麻纱拔出横在身前,扫视着房间内队士们的眼睛。

      “无论你们有没有感觉到,江户现在的天空已经和从前不同了。我们这些被近藤兄收留的乡下武士也没有那么大的力量能阻拦时代和局势的变化,每个人的过去也都混杂不齐,根本就是一团乱。”土方将村麻纱从刀鞘中拔出,兵器折射出的寒芒和他眼眸中的光彩重叠在一起,如同在冬日里燃烧着的火苗,又如夜空中闪耀的星辰。

      “但正因如此,只能被时局所左右的小人物才必须要牢牢抓住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刀也好,伙伴也好,只是因为不安和恐惧而亲手丢下这些,你们身为武士的灵魂就已经折断了。而在真选组,不需要已经死去的人为了大家的现在和未来战斗。”

      “唰”的一声,土方将刀收回了刀鞘,缓缓扫视了一遍屋内所有队士的眼睛。剩下的人定定地看着他,不约而同地紧紧握住了腰间的武士刀。

      “而且,先不说现在还没到最后,就算真的到了真选组内要自己先和同伴拔刀的时候,只要我还在,那个要考虑是否要让你们向同伴挥刀的恶鬼也轮不到你们这些家伙来做。明明只是一群整天就知道挥刀的笨蛋而已,有时间想这些还不如多想想该怎么完成平常交代给你们的任务,还有几天就是那个不知道能钓出多少攘夷志士的会议,都给我削尖脑袋打起精神,这个时候分心就等着切腹吧。”沉默了一会儿后,土方看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了,恶狠狠地补充了几句,手上将烟从口袋里抽出在嘴边点燃。

      “是!副长!”真选组的队士们大声回答着,神色复杂地端正好了坐姿。

       会议结束之后,土方再跟山崎单独交代了些要他做的任务便一个人走到真选组屯所门口抽烟。此时江户已经进入夜晚,月亮被夜空中的云雾遮盖看不透彻,但星辰的光辉却倔强地穿过云层映入地上的人眼里。土方静静吸着烟,嘴中吐出的白雾将他的脸遮了一半,略微稀释了他眼中摄人的精芒。

      “哟,该说副长大人是口才好还是威信高啊?笨蛋警察们明明都被你骂了却没有一个人反驳,未经允许就用了阿银我的名言去教训其他人我居然也不生气呢。”一个没想到会在此出现的声音响起,土方惊讶地转过头,发现屯所门口右侧的墙边正靠着那个穿着白底云纹和服的天然卷。对方的声音显得很慵懒,毫不避讳地将红眸中称得上温柔的情绪送进土方的眼底。

       土方莫名想到上次和银时在甜品店里时自己的异样,再想了想刚刚自己脱口而出的语句,此时便觉得被对方盯得心虚,不动声色地避开银时的目光,张开嘴小声说:“你来做什么。”

      “阿银我是想来带你去个地方,跟你那些被抓走的队士为什么精神失常有关。本来看天已经黑了你们又在谈事打算明天再来找你的,但是听到这样的发言和轰鸣,阿银我还是觉得今天一定要跟多串说上话才行。”

      “啧,你这是什么语气啊?帮忙就帮忙什么叫跟我说上话啊?最重要的是谁是多串啊你能不能好好叫别人的名字?”土方额头上又是爆起几条青筋,嘴巴跟连珠炮一样接连吐出好几句吐槽,这种高密度、完全不符合他平时高冷形象的大声吐槽已经成了他碰到这个懒散武士的常态。            

        而银时则也是摆出一副嫌弃的样子回敬:“天天叫别人混蛋天然卷的人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好好叫自己的名字!你乡下的老妈没有好好教你什么叫互相尊重吗!”

      “既然都说是互相的了那要不要我们来算一算到底是谁先叫别人多串和蛋黄酱狂魔的啊?!有这么来抬杠的精力还不如去干点别的有意义的事情!”土方心里一阵不爽,抬起头正面迎上银时的眼睛,毫不示弱地开口说了回去,却没想到看到他终于正视自己了的银时此时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土方有些疑惑,“你这家伙又怎么了?有什么好笑的?”

      “没,只是想到我冰箱里的草莓牛奶还有一盒没喝完,很高兴。”银时笑着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土方。土方掐灭了手中的烟头,又恢复到属于鬼之副长的高冷的样子。

      “走吧,既然人都来了也开始吵了那就别浪费时间一起去吧,总不能让你白跑一趟吧。”

       银时点点头,先一步走在前面带路。

      “还有,那个轰鸣又是什么东西啊,你这个被糖分充满的脑袋终于让你的耳朵出现了幻听吗?”土方跟在银时身后随口问着,银时停下来,回头看着他。

       又是那种土方读不懂的眼神,鬼之副长再次被对方看得陷入了莫名其妙的尴尬之中。土方微微偏头试图避开银时的视线,却发现处在现在两人的位置上除非他转身或者低头,银时眼里的情绪都能很好地被他一览无余。

       “怎么这么看着我,不想回答的话不回答不就好了。”土方的语气还是平静的,心脏的起伏却开始加快,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银时一向显得没精打采的死鱼眼里面那种令他读不懂的情绪在夜色之中却分外明显,而藏在这情绪背后的答案好像又随时都会跳出来,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那种轰鸣不是用耳朵听的啦,是灵魂的共鸣哦。阿银我也感受到了,所谓随波逐流的小人物才更要抓紧手中重要的东西。”银时的声音很低,不同于往常的慵懒,是很柔和、带着回忆的声音。

       土方嘁了一声,开口揶揄,“还灵魂的共鸣,jump系的少年漫男主都没你这么中二。”说罢就接着往前走去,这回落到后面的银时倒也不急,只是看着前面瘦削的黑色背影,笑着跟了上去。

 

       走了一会儿到了银时带自己去的地方后,土方的内心不禁因为眼前看到的景象抖了三抖。头顶上艳丽的灯火,街边频繁出现的成人用品店,以及不断穿梭在街道中精心梳妆打扮着的美丽女子,这些事物不断在土方眼前提醒着:银时把他带到了吉原,那个被称为男人的天堂的吉原。

      “你这个天然卷怎么回事儿?!不是说好跟我的队士有关吗?!难道你是要告诉我他们精神失常了是因为来吉原跟女孩子约了会吗?!还是说你只是单纯地想来这边逍遥然后带上我这个公务员给你付钱啊?!你要早说是来吉原我起码还能换个便服再来啊!”走在吉原的街上,由于银时在吉原本身知名度就很高,再加上土方本人那一副深受女性欢迎的好皮囊和身上穿着的真选组制服,一时间有好几个胆大的女孩子已经主动上前搭讪来了。

       土方一边低着头礼貌拒绝女孩子们的邀请,一边转头就换了个暴躁的脸对着银时叫,银时却一点也没有要带他回去的样子,反倒是一脸戏谑地看着被热情的女孩子们折腾得有些脸红的薄脸皮副长。

      “哎呀原来在土方心里阿银就是这种人吗,带你来这儿是真的有正经事啦正经事,姑娘小姐们也不要逼得太紧了,我们今天是来办正事的,再说,这家伙脸皮薄得很呐。”银时眯起眼看着脸上已经有些发红的土方,心里下意识觉得现在这个和平时那副冷漠样天差地别的土方实在是可爱得紧,本着人道主义互助精神笑着帮土方应付走了几个正追着他们的女孩。土方瞪了他一眼,“谁脸皮薄了!”烟蓝色的眸子里露出土方十四郎特有的不服输,被银时看在眼里,心里又是一阵悸动。

      “欸欸,快走。”这回轮到银时偏过头不敢看土方了,伸出手拉住土方的手臂加速向前走去,土方有些莫名其妙,却也没试图去甩开对方的手,只是加快脚步跟上。不一会儿两人就达到了目的地,也就是日轮和月咏住的那间店里。

      “呀,没想到阿银说今天要带来的客人居然是真选组的鬼之副长啊,那么副长大人你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吗?”两人刚一进店,坐在轮椅上正在给晴太织毛衣的日轮就笑着迎了上来,一旁的月咏则是先看了银时一眼,再把视线转到明显有些拘谨的土方身上。

     “谢谢您的关心,但我今天来不是来消费的而是——”“他可不是来消费的哦,税金小偷拿着纳税人的钱逍遥,想都别想。”没等土方说完,银时就先一步上前站在土方右前方解释,眼睛里传出的讯息仿佛是在说“你们要拉他的客得先过我这关”。看着愣在原地的土方,日轮眼神亮了亮,随即又转头看了看月咏,见后者表情没什么变化,眼珠转了转,继续笑着说:      

      “那阿银和土方先生是来做什么的?日轮无意冒犯,吉原身为法外之地,真选组对吉原的状况恐怕也无能为力吧?再加上真选组这段时间评价并不好,身为真选组副长穿着制服来这个地方恐怕不太合适吧。”

      “是,身为执法者,我为对于吉原之前的状况表示无能为力而感到惭愧。如果不能好好保护江户百姓,那个天然卷扣在我们头上的这个税金小偷的名号倒也不算是虚假了。”听着土方的回答,银时眉头皱了皱,将一直落在土方身上的眼神投向坐在轮椅上的日轮,日轮则是无视了银时的眼色,只是笑着看着面前这位诚恳向自己鞠躬的警察,眼里露出一丝无奈。

      “我今天来是因为银时说在这个地方有和真选组目前危局相关的线索,还请日轮姑娘将您知道的信息都告诉我,拜托了。”

      “哦?不知道是关于什么的?”日轮摆出的震惊样子让银时和月咏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在带着土方来之前银时就已经告诉过日轮土方要见的就是现在已经清醒过来了的惠和花子,日轮现在这幅疑惑的样子又不知道到底是演的哪一出。

       银时有些按耐不住,正准备开口询问,却被一旁一直等着上场的晴太用要银时帮自己做些体力活的理由拉出了店门,被拉走的银时一直盯着日轮,而日轮则回给他一个令人看不懂的笑容。

       土方皱了皱眉,开口回答:“在来这里的路上听万事屋说是吉原的自卫队里也出现过和真选组这四名队士相似的情况,那么她们也就是我这次要见的人了。”

       日轮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依旧是带着那种怎么看都不单纯的笑容,“那副长大人可要做好准备了,我们这两个姑娘可都不是轻易见人说话的,能得到多少信息,那就要看副长你的酒量如何了。”土方挑了挑眉,心里对吉原这个古怪的规矩多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但再看日轮,对方脸上平静而美丽的微笑却又不像是要为难他的样子。

       算了,为了情报今晚就豁出去一回,反正也有那个家伙在,万一喝醉了大不了就像有时在定食屋那样让那个天然卷送我回屯所,下次请他喝酒吃甜品好了。土方心里默默思索着,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下意识把银时默认成了那个在自己喝醉找不到路回家时送自己回家的人。

      “到了你们的地盘自然是要守你们的规矩。”思索完毕,土方向日轮点了点头。日轮用眼神阻止身旁眉头皱得老高的月咏开口说话的意图,示意土方先进去里屋,自己随后就到。

       “日轮,你这是在干什么,土方先生是有正事要办的。”见土方已经进到了里屋不会再听到厅里的声音,月咏有些无奈地问着脸上还挂着那种玩味笑容的日轮。日轮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欸我这是在帮阿银也是在帮月月你啊,你看他俩的样子,没人帮他们一把这两个人就这么永远憋着不说都有可能。”

      “那帮我又是怎么说?怎么看你都是在帮我的情敌和心上人在一起吧?”月咏笑了,罕见地坦言承认了自己的感情,日轮不禁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张嘴解释,“所以啊,既然是月月的情敌,我可不会这么简单就让他拿到情报啊。”听到这样任性的回答,月咏愣住,笑着叹了口气,“可别太过火啊,要是把他整得太惨了银时那家伙估计也坐不住了吧。”

      “放心啦放心啦,我有分寸。”日轮笑眯眯地将柜台上的酒和酒杯拿下来装进托盘放在腿上,摇着轮椅进里屋去了。

       月咏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无奈更大了些,靠在店前的门框上看着夜空中暂时被云雾遮住的月亮,慢慢吐出一口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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